被判尿毒症!歷經兩次頻死「中年又喪夫」 48歲女子「一人一貓一房車旅遊」繼續完成亡夫遺願

後來才知道那次搶救,我被下了病危通知,醫生用了各種手段才救活了我。死裡逃生之後,我在醫院裡堅持定期透析,身體狀況漸漸穩定下來。

當時是2000年,我要做換腎手術,費用成了大問題。幸運的是,報社支持了五萬塊錢,腎源也很快輪到我。住院加上手術花掉了一半的錢,術後初期要吃大量抗排異藥,每月開銷都在1萬塊左右。

當時還沒有特病報銷,每個月的醫藥錢愁人。術後半年多,我重新上班,但單位正值轉型期間,效益不好,每月就1000塊錢基本工資。除了到處借錢,我爸退休後還去各處打工。

這樣的狀態持續一年多,直到原單位被另一份報紙兼併,工資恢復正常。到新單位後不久,我開始負責健康版,跟藥企直接聯繫上,拿藥便宜一百多塊一盒,藥費輕鬆不少。再後來,我平時吃的一種藥終於被納入醫保,藥費不再是負擔了。到現在,三個月7000多的藥費,自付只要200多塊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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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2000年換腎到現在22年,我每天堅持吃藥,身體比一些同齡人保持得還好。

我的養生理念就是隨心所欲。我不忌口,很多腎移植術後患者忌憚的雞湯,我照喝;他們可能不敢運動,但我愛蹦躂。在我看來,心情愉快是最好的養生藥。我也不太愛跟腎移植患者病友們玩,這會讓我想起自己是一個病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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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開心的六年

2000年之後,腎病恢復得差不多了,我的工作轉向了專職寫評論,到點準時交稿,不用坐班,我就開始背著筆記本電腦到處旅遊了。我買的第一輛車是奇瑞QQ,只花了兩三萬塊錢,我還養了只大狗。旅遊有時候帶著爸媽一起,有時候跟姐妹一起。

那時候愛玩,沒想過結婚,一直玩到三十八九歲,閨蜜們大都結婚了,在家帶孩子,沒人陪我出去玩了。2013年年底,認識了孩子他爸。當時他離婚三年多了,有一個正在上小學三年級的閨女。我倆剛認識時,他兼職教人散打,大部分時間忙著接送閨女上下學、給閨女做飯,也帶著孩子到處旅遊。

2007年,和自己的第一輛車。換完腎、身體恢復,自由自在地度過了長達十年的單身貴族生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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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天天掛嘴邊的話是,「那都不是事兒」。他的經歷很傳奇,十八九歲跑過馬拉松,拿過市級散打冠軍,當過「浙江村」的片兒警。因為打小偷打得太狠了,被開除出警察隊伍。後來他還開過小公共汽車,當過保安,開過計程車。

雖然我倆文化水平有些差距,但是三觀特別一致,對人生都是隨遇而安、及時行樂的態度。在一起一年,都覺得挺合適的。2014年4月1日,一個愚人節,我們領證了。之所以選這個日子,是因為我覺得好玩,發朋友圈讓大家真假難辨。

和他在一起的六年是很快樂的,而且很可能是我一生中不會再有的幸福時光。六年間我很少枕枕頭,大多是枕著他的胳膊入眠(以至於頸椎病加劇)。他的臂彎和笑容都特別溫暖,讓我變成一個黏人的小女孩。我們一起健身一起追劇,吃掉許多東西再做運動消耗掉。孩子所有的寒暑假,我們都是到處自駕旅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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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陸省份都有我們的足跡,東南亞也基本都去過了。有一年去東北,沿著中國地圖上的「雞頭」整個走了一圈。我們經常慢悠悠到處玩,自駕開到口岸,把車停在邊境線上,走陸路出國旅遊。滿洲里、黑河可以去俄羅斯,雲南的磨憨口岸可以去寮國或者緬甸。玩幾天或一禮拜,再從陸路口岸回來,繼續自駕,慢慢晃著回家。

每年孩子的寒暑假,一家人都在外旅遊。2014年冬,在寮國光西瀑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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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記得馬來西亞的停泊島水質特別乾淨,我們待了好多天。每天浮潛、在沙灘上曬太陽和跑步。從那以後我臉上就長曬斑了,黑了好幾度,但是玩得特別開心。

2015年在馬來西亞停泊島,每天在沙灘上跑步、在海裡浮潛,曬黑了不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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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我的司機兼保鏢,有他在,就特別踏實,在哪兒我都不會覺得害怕。從霍林郭勒去阿爾山那次就像一次冒險。我看地圖上的線路,前面有一條大路,但是要繞出去好幾百公里,還有一條小路,他就問路人,能過去嗎?人家說能走。我們就開始走。結果路越走越爛,但是再掉頭回去還是爛路,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。

邊防公路一米一個水坑,車開著開著就熄火了。我們下車檢查。一開車門,「嗡」地被蚊子包圍。他想了個辦法,把車掛在二擋,我們推車,他猛的一給油,繞過電路系統、啟動油路系統點火。車隨時有可能熄火,所以不能停下來。到收費站的時候,他降速,我先跑下去把過路費交了,讓人抬起杆子,他趕緊開車過去,我再跑回車上。

當時覺得跟噩夢一樣。路很荒,兩邊是原始森林和大草甸子,車已經一塌糊塗,完全沒心情看風景。電子儀錶盤一直顯示系統錯誤,但是車還在往前跑。天黑之後,有野獸的叫聲從遠處傳來。等我們到阿爾山,已經是晚上12點。第二天去修車店換了一個電瓶和一個輪胎。修車師傅笑我們說,你們一輛旅行車居然敢走這條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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丈夫開過出租、小公共,駕駛一向大膽。圖為2014年夏天去往阿爾山的途中碰上爛路

車修好之後,我們又上路了。阿爾山,滿洲里,室韋口岸,漠河,北極村,又從黑河去了俄羅斯的海蘭泡。

現在我自己獨自出行,也會去我們以前一起去過的地方。一轉眼,他已經去世好幾年了。

2014年,在漠河北極村。丈夫去世三年多,女兒現在已經上大一了

「我根本不樂觀」

他是2019年走的,很突然。

那天一大早,他精神奕奕地出門打羽毛球,我剛在家收拾完屋子沖了杯咖啡坐在窗前,突然電話鈴響,那邊有人哭著說,他在球場猝死了——沒想到上帝和我開起了玩笑,這段起始於愚人節的婚姻僅僅維持了四年零九個月。他的身體那麼強壯,還異常愛惜自己那根異軍突起的眉毛,說是根「長壽眉」。

我忘了自己是怎麼開的車,瘋了似的一路飆車到急診室。醫生已經放棄了搶救,說是心源性猝死。最後一次,我長久地撫摸他的臂膀,即便醫院裡暖氣很足,他結實的身體已不再溫暖。送他的遺體火化的時候,我全程目睹了整個火化流程。

在此之前,我並不知道火化不能直接將一個人燒成灰燼。當工作人員開始碾壓他的腿骨時,我好像在心裡發出了一聲驚叫,但其實又沒叫出來。看著他的腿骨在一個弧形金屬器具的碾壓下變成粉末,我自己的腿也跟著痛入骨髓。奇怪的是,後來這種疼痛感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。

他走之後大約四個月的時間裡,我都感覺自己行走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中,不論是在繁華的街道,還是在嘈雜的超市,好像喪失了生活的實感。

2020年,買房車之前,帶著肉肉和龍龍在貴州露營

他離開的時候是在隆冬。早春,我一個人去了廈門,希望通過旅行排遣沉鬱。在曾厝垵,我對薑母鴨食不知味,默默垂淚;在深夜的海邊,我迎著料峭春風,荒腔走板地歌唱,淚水恣意流淌;在酒店房間,我喉痛發燒,用雞尾酒送服感冒藥昏睡過去。

最後是在鼓浪嶼,我穿著一雙磨腳的新跑鞋環島跑步一圈,被腳跟的水皰和紫黑的腳趾甲緩解了心痛。現在想想,這就好比身體特別難受的時候,人的關注度落在具體的疼痛上,反而心裡就不那麼難受了。

那年五一前夕的第二次旅行,我開始真正好轉——旅行中,我又注意到雨後初晴的嵩山三皇寨霧氣升騰,一簇簇指向天空的書頁岩如利刃般在藍天與霧靄若隱若現,野桃花、野杏花在幽谷中綻放。暖陽與清風,讓我的心再度變得柔軟。

雖然他不在了,但可愛的地球還在。我找回了自己,找回了活著的樂趣。我早知道生活本無意義,你賦予了它怎樣的意義,它就有了怎樣的意義。

丈夫去世後,一點點尋回生活的意義。2022年在四川阿壩蓮寶葉則

之前他在的時候,我們商量好,孩子上大學之後,買一輛房車去旅遊。2020年孩子上高三,學校因疫情不讓住校,我們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房子。又因為疫情再度停課,房租打了水漂。購買房車終於提上了日程,孩子高三這一年,我想著房車可以當移動學區房,孩子上大學後我可以按照原計劃去浪遊。

買了房車之後,周一到周五閨女住校,我就在京郊開著房車玩。如果學校要放假補課,不許住校了,我就開著房車,停在學校周圍的停車場。她讀高三的上學期,我還在一個村委會宣傳部上了一段時期的班,把房車停到村委會的空地上。

以前,有他在,就有足夠的安全感,現在自己出去,是另外一種心情了。帶著貓,帶著女兒,更得注意安全。每次停車之前得觀察周圍的環境,還得是不太荒的地兒。

2022年夏天,在成都參加房車司機大會,和女兒的合照

他去世之後,閨女選擇跟著我生活。我和她親媽關係也處得不錯,她性格開朗利索,大大咧咧的,去年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了新疆玩。有時候我跟閨女開玩笑說,你爸在的時候我們是一家三口,你爸不在了,又替補進來一個家人。

我二十多歲得尿毒症、四十多歲中年喪夫,現在快五十歲了,還在路上,不斷出發。或許我的前世是個吉普賽人,只有在不停浪遊才能覓得靈魂的安寧。很多人說我樂觀、勵志。但其實我根本不樂觀,我不認為災難會過去,明天會更好。

我是個科幻迷。從最早的中國科幻鼻祖《小靈通漫遊未來》開始,到前蘇聯的科幻小說、美國科幻三大巨頭,我最喜歡阿西莫夫,《銀河帝國衰亡史》看了四五遍。最好的科幻小說,都是在用宇宙觀貼近哲學的三大基本問題——你是誰?你從哪來?到哪去?我的終極理想就是寫一個特別棒的科幻小說。

我相信科幻小說所說的,宇宙是一個高維宇宙的投影,人類文明只是宇宙永恆黑暗中的一個閃電,世間一切都如夢幻如泡影。人生短暫,什麼事都不值得計較,很多東西也都沒有意義,能好好活一天就算一天。


參考來源:今日頭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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